“楚哥，想不到你枪法这么好啊！”
我们艰难地穿行在山间的灌木丛中，刘华看着我背上的枪，似乎才想起来刚才的狙杀。
“那不废话吗？我，陆战6师远距离射击成绩最好的人，枪法能不好？还是你他娘的歧视老子近视？”
为了避免镜片的反光让我暴露在任何可能的危险下，我摘下眼镜，把它放在腰间的包里，然后瞪了刘华一眼。
李渊看着眼前的山林，兀自叹了口气。
本来，我们现在脚下的大地，应该是仰光河口的冲积平原，但是在过去的三百年里，缅甸人一直改造着仰光周边的地形，把一个好好的冲积平原河口改成了不伦不类的丘陵地形。在一百年前这项工程停止之后，生态环境的恢复让这些荒山重新被植物覆盖，才成了今天的样子。
说真的，我很烦这样的仰光。
先不说我们不得不翻过两座山头才能到达仰光市区，在仅有百年历史的山林里试图隐蔽自己就比在古老河口平原的茂密乔木中要难得多。
“换作三百年前，我们早就在仰光市区里了。”
李渊用力踩了踩脚下的落叶堆，仿佛是它们害得他不得不爬山似的。
“那是三百年前，不是现在。”我白了他一眼。
背着空重13.6公斤重的反器材步枪和三个7发12.7x99mm步枪弹桥夹奔跑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又跑出五百多米之后，我捶了捶酸痛的小腿，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老李！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得缓一缓......”
李渊停下了脚步，看向我这边。
我抬起手指了指小腿，又向他解释了一遍情况。
“好吧，我们先歇一会儿，仰光那边应该也不差我们这几个菜鸟。”
李渊杵着枪在我对面坐下，抬头看着天，算是赞同我的提议。
看着李渊望向夜空的双眼，我竟然想起了小璃。小璃还能走路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看夜空。
“唉......”
我甩了甩手，试图把那些不快的回忆赶出脑海。
“哟，我说楚妹妹又在想啥心事了？还叹起气来了？”李渊见我叹气，毫不犹豫地开始挖苦我。
“得了吧你，你他妈全家都是楚妹妹！”
我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照着李渊的脸上扔了过去。
“诶！停，停！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吗？诶！哥！我错了行吗！”李渊奋力抖掉落进衣领里的泥土，连忙认错。
“但是说真的，你要是女装，绝对是祸水级别的。”
不知道说什么发财的刘华居然也掺合进来了，看来是活腻歪了？
我干脆端起反器材，瞄准刘华，道：“老刘啊，你刚刚说什么呢？我这边风吹着听不清楚，介意再说一遍吗？”
刘华被吓了一跳，马上向后退了一步，他觉得我可能在玩真的。
“刘华，你还是坐下吧。拿枪指一下，就能给你吓成那鸟样，我保险都没开！”我把步枪重新背回背上，刘华见状，颤颤巍巍地左右看了看，找了快石头坐在上面。
群星，在如深海一样清澈夜空中闪耀着，在它们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俯瞰着地上渺小的人们。美中不足的是，南方的天空染上了些许暗红，那是城市燃烧的火光。
“说真的，我都有点后悔了。”冷不丁地，李渊幽幽地开了口。
“什么？”
突然打破沉默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竟然没有听清李渊的话。
“我是说，当初，我不是想参军来着吗，但现在，我开始有点后悔了。”
李渊摘下头盔，从复合材料的内衬里取出一张字条，出神地看着。
“怕死了？”
李渊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哈......”我看着李渊，几乎是自嘲地笑了笑，“谁不是呢，当初我也是跟老爹赌气，才跟你一起参的军，但是现在，唉......
“事实上，我也不是单纯地怕死，老李，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我的妹妹......唉，我不忍心看着她一个人，那孤苦伶仃的样子，我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我看着李渊，也想从头盔里摸些什么出来，但是手伸上头顶，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戴头盔。
“你还有个妹，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渊和我的语气都带上了一种垂暮之人的色彩。
山脚下传来一连串嘶哑的爆炸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赫利安人正在屠杀兵营里的幸存者。
我轻轻叹了口气，从石头上站起来，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李渊仍然坐在那里，出神地望着兵营的方向。
“走吧，老李，单凭我们三个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回过身，轻声催促着李渊。
“......好吧，走吧，走吧......”
李渊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低喃着，但是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
纤薄的残月挂在西北的半空中，洒下清冷的银白色光辉，让大地上的一切在微光中纤毫毕现。在弓弦与铁剑的时代，猎人们会利用这种明亮的月光在夜间捕杀他们的猎物。因此，人们把这种月光称作“猎人之月”。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样明亮的月光可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利用的优势。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在月光里，我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钻过一丛丛灌木，试图利用它们破碎的阴影隐藏自己的身形。
一队全副武装的赫利安人小跑而过，我立即拉着刘华卧倒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面。
“说真的，我本来挺喜欢这样的夜。”
李渊看着那一队赫利安人走远，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满的泥土。
“可惜的是，猎人不是我们。”
我把刘华拉起来，然后看了看刺痛的膝盖。它果然磕破了，正在流着血。背着重物跪倒在地面上对膝盖的伤害是巨大的，尤其是当我跪在了几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子上的时候。
“楚哥！没事吧？”
刘华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膝盖，忙在腰包里翻找药物。
“问题不大，应该还能走。”
我试图走出一步，却因为剧烈的疼痛再次跪了下来。
“算了楚哥，你坐下歇歇，我帮你处理一下。”
刘华终于找到了他的生物泡沫和生理盐水。借着月光，他用生理盐水清理了我被硌得惨不忍睹的膝盖和小腿，然后把帮助愈合的生物泡沫挤进伤口里，再包上绷带。
“谢谢你，刘华。”
我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刚刚卷起来的裤管，扶着刘华站了起来。
“该道谢的是我，楚哥，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已经埋在山脚下了。”
刘华用力扶着我，让我没有再次摔倒，李渊则是取下我背上的反器材步枪，把它抱在怀里。
“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当作给我的报酬，听见没有？”
看见刘华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敲了一下他的头盔，然后试着向前走去。
刘华扶了扶被弄歪的头盔，跟上了我和李渊的步伐。
............
破晓。
太阳从东南方的海平面上升起，将柔和的光洒向北半球深冬的大地。在天边绯色的光晕下，是仰光残破却仍不失宏伟的建筑群。这座城市在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磨难，还未熄灭的烟与火是战争降临在它身上的印记。
虽然赫利安人的攻击只持续了不到五个小时，偌大的仰光还是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似乎脱离接火的双方都快速地撤离了这一区域，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人类被赶出了仰光。
“报告，第三驻扎点搜索完毕，没有幸存者。”
我走出一顶残破的军用帐篷，把手中刚搜刮来的药物一股脑儿地塞进腰包的同时，通过耳麦把消息告诉李渊和刘华。
“嗯......好，继续搜索下一个驻扎点。”无线电那头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给出了答复。
在仰光驻扎的除了陆战六师，还有亚联陆军72军的几个旅。这些部队大多分散地驻扎在市区内部，所以当攻击结束之后，他们的驻扎点大多成了那些士兵的坟墓。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翻找着每一个驻扎点，在寻找给养的同时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李哥！楚哥！这里......还有一个幸存者！！”
正当我在一个弹药箱里翻找33反器材能用的12.7x99mm子弹的时候，刘华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爆发出来，吓得我差点把刚刚拿在手上的一个桥夹掉在地上。
“报告你的位置！我们马上过来！！”
............
“所以......就是这样？你是因为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才一直滞留在这里的？”
李渊上下打量着名叫黄亦宽的年轻陆军中士，直到对方不知道第几次轻轻点头，才移开了目光。
“但是，中士，我有一个问题，你真的是72军后勤部的人吗？”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黄亦宽的脸，而不是旁边墙角的两具血肉模糊的赫利安人尸体。
“啊，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侥幸取胜而已。”
闻言，黄亦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几乎再短几毫米就能让他变成光头的头发。
“呃......好吧，你们陆军果然人才多。”
对方不想回答，我也只好把话题一笔带过。什么叫侥幸取胜？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用高周波切割器最多只能伸出七十厘米的刀头将两个身体反应速度至少是人类25倍的赫利安人砍成肉酱，这需要多好的运气才可能实现？
我注视着黄亦宽的眼睛，在那双亚洲人特有的棕褐色眼睛中，我只看到了如止水一般的宁静。
“好吧，老黄，这里有能让我们联系上大部队的通讯器材吗？”
我转过身，环视了一下自己现在身处的幽暗地下室。本来，这里是一家银行的金库，72军到达这里之后，它就成了贮藏后勤物资的仓库。也许正是依仗着这些高大的货堆，黄亦宽才得以用一把切割器杀死两名全副武装的赫利安人。
“有倒是有，只不过电池可能不太经用。”
黄亦宽指了指旁边半人高的长程电台。李渊走过去，试着按了按电台上面的开关。
在一阵微弱的电流声中，电台上的全息投影仪亮了起来。幽暗的蓝光中，浮现出72军司令张怀仁上将苍老的面庞。
我们没想到72军指挥部会主动联系自己，于是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转而在电台前立正，等待着上将的指示。
张上将用威严的目光看着我们，说出了命令：
“泛亚社会主义国家联盟海军陆战队第六陆战师386旅13团3营9连2排排长，李渊上士！”
“有！”
李渊立正行礼，回答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
“现传达亚联中央军委命令，你将与楚雨中士、刘华中士，以及隶属于亚联陆军第72军后勤部的黄亦宽中士组成火力小组，并由你担任小组指挥官。你们的任务是牵制住仰光境内的敌方有生力量，为在缅甸北部的部队集结争取时间。你们将进行游击作战，并根据72军指挥部的命令撤离作战区域。”
张怀仁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盯着我，我十分确定他看到了我背上的陌刀。
“你们的小组代号为‘陌刀’，有什么异议吗？”
我回忆着张怀仁刚刚说过的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被下达了怎样的命令。四个人，还有三个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要在偌大的仰光市区对抗不知道多少赫利安人。且不论兵力的不对称，即使对方只有一个赫利安人，也足够我们死上几十次了。
我终于理解了刚刚张怀仁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各位同志，请记住：你们，是人类在仰光地区最后的作战单位了。”似乎在期待着我们的回答一般，张怀仁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黄亦宽以外的两个人都在看着我，似乎都希望我说些什么。
我重新看向全息投影，张怀仁的脸上仍是挂着那种不容拒绝的微笑。
我知道，最终做出决定的人是他，不是我们。而他刚才的询问，无非是一种临终关怀式的抚慰。于是我盯着他的眼睛，敬了个礼。
“将死之人向你致敬，将军。”
在投影的光芒熄灭之前，我用拉丁文向张怀仁说出了这句话。
明日长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无尽宇宙探索指南》、《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星门》、
